（一）普格初见

    我其实很舍不得动笔写普格火把节——怕写坏了。

    最偷懒的做法是不带个人感情色彩的介绍，比如说：普格是彝族火把节的发源地，有着彝族地区最古老的一个火把场——日都迪萨火把场。又比如说:火把节是彝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彝人的盛大聚会。这一天，人们会从四面八方的村子或赶车或走路，汇集到这个最原始的纯天然的火把场。

    这些说法并无半点虚浮或夸大，然而，个人的切身感受要浓烈得多、鲜活得多。

    在火把节的前一天下午，我提前到了这个大凉山里的小县城。

    普格的县城和内地尤其西部大多数小县城相似，只有一条主干道，吃的住的玩的就集中在这条路上。照例逛了一下农贸市场，第一次触摸到我迷恋已久的“察尔瓦”——彝族特有的厚披毡，用羊毛制成，带有长长的密密的穗子，充满神秘古朴的美，隐约透露着风尘仆仆的江湖侠气。

    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传说中最原汁原味的火把节，就在普格县的西洛片区举行。

（二）眼睛的狂欢

    早晨七点多，从县城出发，乘汽车一路上行，大多是兜兜转转的山路。快到火把场的时候，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穿着彝族的服饰往山上走去。从前交通不发达，那些住在偏远山坳里的村民，就是这样一大早徒步几个小时赶往火把场的。所以我们到达的时候，现场人还很少，倒是摆摊做小吃生意的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早到的好处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这个赤裸裸呈现在眼前的天然古老的火把场——日都迪散。它躲在大山里，中间是一块经过简单修葺的椭圆形平地，而四周看台是高低错落的纯天然山石和土坡。这儿没有广告牌，没有插彩旗，几乎看不到游客，外地人也很少。这儿是彝族人自己的盛会。

    接近中午的时候，人潮渐渐占满了每座山头，活动开始了。

    开场是美丽的“朵洛荷”表演。这是火把节的经典项目，年轻的姑娘们身穿绚丽多彩的节日盛装、打着黄伞，互相牵着头巾，边走边唱，在场上串连成长长的队伍，又不断变换着队形。

    几分钟的热场表演过后，便正式进入活动的高潮——疯狂的斗牛。据当地人说，最期待的重头戏是斗牛。一开始并不觉得。斗的过程相对静止，瞬间的动感不强烈。两牛相持不下的时候，就那么顶着、僵着，互不退让，可以持续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看了几轮下来终于明白，斗牛最激动人心最有趣味的时刻，是在于分出胜负的那一刻。斗不赢的牛突然拔腿就往外跑，几乎每次都冲上看台。于是人群骚动，慌不择路，远处处在危险范围以外的人们则嬉笑起哄——这就是看斗牛的乐趣所在，虽然危险多少有一点。但是牛牛只是想逃命，不会故意去伤人。

    斗羊的过程则和斗牛完全不同，充满着瞬间的爆发力。只见两羊相对而立，慢慢后退数米，沉默片刻，突然间快速冲向对方，嘭的一声闷响，脑门相撞。如此反复数次，额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甚是惨烈。如果没有人阻止，还会一直斗下去。终于见识到羊脾气的厉害。原来所谓的“牛脾气”根本不算什么，羊脾气才是真的倔，破釜沉舟一条道走到黑。这确实是羊的本性，人们都误解了。

    除了动物们激烈的比赛，彝族火把节被称为“眼睛的节日”，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这个令人大饱眼福的传统项目——选美。而我更多的把这里看成汇集了各种彝族服饰的大型展览，如饥似渴的想把它们都印入脑海中。选美不仅比的是气质样貌，还要考验对服装色彩和细节等的搭配，此中各有千秋，就看各人对美的理解和把握了。千万不要以为民族服饰都是一整件直接套上就行，那些是表演或拍照用的简化仿制品。彝族的服饰分为上百个支系，各支系都不尽相同，各有特点，纷繁复杂，细节丰富多样，是民族文化中极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真是令人目不暇接的一天，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视觉的享受。彝族火把节名不虚传!一段旅途能够让人怀念，往往不是只有风景，更重要的是贴近当地的生活，了解别处的人文风俗。这次的普格西洛火把节之行，是那样地道、丰富、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