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四姑娘山

登四姑娘山是久藏于我心的梦想,可就在启程前夕,传来雅安地震的消息。地震、海拔五千米的雪山,还有隐隐作痛的腰椎,加上老伴的担心,女儿的劝阻,使处事从不犹豫的我,一时间也显得纠结起来。然而,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也许就是永远的梦想了!
于是不再纠结,不再犹豫,收拾好行装和飓风野游的一帮新朋旧友一块出发了。二十八日下午四时从武汉登上火车,翌日早晨已经到达成都,一行人登上租来的五辆越野车,马不停蹄直奔四姑娘山所在地小金县日隆镇。
从成都到日隆
车过映秀,离开了新修的都汶高速,驶上了毁损严重的映卧公路。与灾后重建一新的映秀不同,公路两边地震给大地造成的创伤依旧赫然在目:崩塌的大量土石依旧堵塞着卧龙河,坍塌的山体如巨大的伤口,不时有飞石落下,垮塌的路基横陈河床之中。地震过去四年了,这段公路仍在艰难的修复之中。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临时便道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二十公里路足足走了两小时。
车过卧龙熊猫基地,受地震影响不大的柏油公路也变得好走了,车速在不觉间也快了起来 。越野车逆卧龙河一路向西北疾驶,直到巴郞山下。巴郞山海拔四千多米,是成都往四姑娘山的必经之地。尽管时令已近五月,山头依旧白雪皑皑。车队沿着九曲回肠般的盘山公路盘旋而上直到垭口,眼前浓雾漫天,浑沌一片。本想在垭口远眺四姑娘山美景,无奈天公不作美,冰凉的北风,稀薄的空气让人不愿久留,稍作停留,便匆匆登车下山。从垭口一路下坡,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到达景区所在地日隆。

日隆是个美丽的山间小镇,公路和溪水间是一座座石块垒成的藏式民居,抬头可见蓝天下晶莹的雪峰。受雅安地震的影响,团队旅游沿未恢复。整个小镇,除了遇上寥寥几支驴行的队伍外,没有其他外人,显得十分安静。
我们落脚的客栈是8264户外网四姑娘山登山大本营,老板卢老六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嘉绒藏族汉子,有着十多年户外协作经验.这次攀登四姑娘山大峰的活动,还得卢老六协作队伍的全力支持.日隆镇海拔高度达三千多米,一到这里,就给我们这支来自江汉平原的队伍一个下马威:三十多人的队伍中,不少人出现了头疼胸闷,四肢乏力的现象,花花干脆在车上就开始吐了。也许是刚从云南回来的縁故,我暗自庆幸没有太明显 的高原反应,日隆的第一晚,我是在时醒时睡中度过的。
徒步长坪沟

到日隆的第二天是徒步长坪沟,适应高原环境下的运动。吃过早饭,一行人兴致勃勃进了沟。长坪沟是四姑娘山三条沟之一,也是近处欣赏四姑娘山的最佳去处。
沟里森林密布,瀑布飞泻,溪水潺潺。可惜高山峡谷中的春天来得太晚,草地刚刚返青,枝头方才发芽,野花多未开放,整个山谷中还殘留着一些冬天萧索的气氛。只有景区入口处的喇嘛庙金黄色的琉璃瓦顶,背衬着雪山,让人见了眼睛一亮。我沿着沟内曲曲弯弯的木质栈道一路走去,过秦柏古道,经枯树滩,一路走着拍着。不知何时,忽然发现周围已经不见一个游人,同行的驴友也不见了身影。偌大的山谷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哗哗的溪水声,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鸣叫,显得有点瘆人。这时,满布浓云的天空忽然打开了一扇蓝色的窗口,头顶积雪的幺妹峰露出了她俏丽的面容。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只知道抓住时机按下快门,留下这美丽的瞬间。

再往前,就是栈道的尽头。听领队老牧讲,顺着山谷间崎岖的马道 ,经过一个开濶的草坪木骡子,再翻越一个高高的垭口,就可进入毕棚沟到达理县,而且越往里走风景越美。遗憾的是从长坪沟穿越毕棚沟不在这次活动的计划之内,我只好原地等待着驴友的到来,看是否可以深入到木骡子看一看。好不容易等来几个队友,可是时间已近中午一时,只好放弃徒步到木骡子的打算,大家一起穿过一片原始松树林, 来到一个不大的山间草坪上,拍上几张照片便匆匆返回。

不等我们走出沟口,天空忽然下起了冰雹,大家赶紧披上了雨衣,加快了回程的脚歩。刚才还走在前面的丢丢忽然头晕,就在她不能自持时,晴天娃娃及时出手扶住了她。丢丢一直是大家公认的女强驴,徒步长坪沟就出此状况,明天她还能登四姑娘山吗?同行的驴友们不禁暗暗耽心。
从日隆到大峰营地

明天是出发前往大峰营地的日子,一直没有高原反应的我竟然失眠了。是不听劝告洗了澡,还是期待登顶的兴奋?至今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登山前的碰头会散会后,自已就上了床,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眼瞪瞪的硬是没有一点睡意。想到明天还有十八公里山路要走,心中不禁一阵阵发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而醒来时还不到六点,看来这个觉是睡不成了,干脆起来整理行装。为了节省体力应对后天的登顶,近半队友选择了骑马,我认为消耗的体力休息一夜应该可以得到恢复,于是决定和其他队友一道徒步去大峰营地。日隆镇海拔三千多点,大峰营地海拔四千二百,也就是说我们明天的任务是徒步十八公里,同时将自已提升一千多米的高程,任务不能不说很艰巨。

这天的天气依旧不好不坏,早餐过后,我们按照计划出发去营地。笨重的行李交给马队后,着实感到轻松不少,进海子沟景区大门沿着山坡拐过几道弯,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不大的草坪—锅庄坪,来在坪上,初次骑马的驴友兴奋不已,忙着留下自已骑马的飒爽英姿,我们稍歇片刻,便一口气到达了海拔更高,草地面积更大的高山牧场—朝山坪。起伏的草坪,苍翠的树林,行走的马队,以及四周环绕的雪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雪山牧场图。虽然上山的路曲曲折折一路向上,但轻装上阵的我迷恋沿途的风景,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点累的感觉。过石板热后,马道开始变得陡峭和狭窄,我行走的步伐也不如前面轻快,同行的QQ糖的丈夫是一个瘦小精干的小伙子,因为是随妻子一道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大家干脆叫他“老公”。他样子看起来很斯文,却是一个徒步的好手。我们两个剽着劲朝前走,一步也不想被拉下,不久就到了保护站。
当我们到达打尖包的时候,骑马先期到达的几个队友正在那里小憇。站在这里朝山上看去,隐隐约约可见山崖下的营地。这时,好久没有露面的蓝天突然出现,成排的雪峰在蓝天映衬下显得磅礴大气而壮美异常。攝友们赶紧举起相机捕捉这难得的一瞬,其他队友踊跃当起业余“麻豆”,在草坪上摆出了各种姿式。这是去到营地途中难得的一次休息。背靠雪山,让丁丁姐给自己在草坪上留下一个身影后,我紧跟老公朝营地爬去。这是一道一直向上的陡坡,一道溪水在乱石间不规则地向下流来,一条小道逆着溪水在嶙峋的乱石间时断时续,小路两边已经可见厚厚的积雪。这是今最后一段,也是最艰难的一段山路,随着海拔的不断上升,心跳也不断地加快。我不再紧跟年轻的老公,调整了自己前行的步伐,终于到达了营地。
这是一个建立在半山腰的简易营地,四五间石头垒成的单层平房,房内用木头搭成的统舖靠墙一字排开,每个平房约可住7-8人左右。在积雪没至膝盖的山腰,能有这样一个住处确实难得,只是门前走道上遍布的马粪臭哄哄的,实让人难以忍受。粽子人高马大,高原反应很强,一进房间倒头就睡,领队老牧这次状态也极差,一到营地就躺倒了,晚饭也没起来吃。两人的示范效应影响了一屋子人,一个个象残兵败将倒了下来,正在这时,六哥,也就是这次协作的总领头卢老六走了进来,见状大发雷霆,把大家全吼了起来。原来这样下去高原反应会更加强烈,明天不能登山不说,闹不好还要人上来救援。于是一来大家睡意全消,一直坐等着吃完晚饭,才上床睡觉。这时,天上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营地四周一片白茫茫。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高原反应犹如一个无形的魔鬼恣意地折磨着我们:头疼、恶心、失眠,一屋子少有几个能够安睡,单骑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结果是顶着寒风出门小解;老牧睡不着,半夜肚子大概知道饿了,躺在睡袋里咯吱咯吱吃东西;Q蒂难受得睡不着,干脆爬起来靠在床头发呆,只有QQ糖俩口子没有动静,看来无论何时何地,爱情都是最好的催眠剂。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数着时间,直到预定的凌晨二时半起床时间,整个营地都没动静,是不是雪下得太大,这次攀登活动无法实施?正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营地响起了六哥呼喊起床的声音,这一刻终于来临。
奔向大峰顶峰
走出房间,只见天依旧灰蒙蒙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歇,营地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早餐非常简陋:榨菜就大白粥,好在大家高原反应严重,也没有多少食欲,草草填了下肚子,就跟着向导向雪山走去,这时正好凌晨四点。遍布白雪的山坡上,只见一个个黑色的人影在头灯手电的点点闪光下晃动,没有歌声,没有说话声,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声。我知道以我这样的年纪,能为大家做的就是不添队伍的麻烦自己管好自己,于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力向上攀登。
大雪复盖,所谓的山路已无迹可寻,登山协作凭经验和记忆,带着大家朝山上走去,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严格按照前行者的脚印跟着前进。如不小心偏离了路线,结果不可想象。在翻越垭口下的一个陡坡时,和我同居一室的单骑跟了上来,单骑五十来岁,在这支队伍里,除了我,他应该是最大年纪了。我们走了不多时,我明显感到他比我更有潜力登顶,于是示意他先走,我则在后面量力而行,不多久,年轻力壮的粽子也迈着他的一双长腿走到了我的前面。越是接近垭口路越陡峭难走,正当我在一块陡岩前举步维艰时,先前登上垭口的粽子一把将我拉了上去。
垭口上是一片倾斜的雪原,一直延伸至很远的山谷,一道由铁桩和绳索构成的矮矮的围栏,成了唯一的心理安慰。我踏着雪坡上的脚印小心翼翼向顶峰攀登,眼前是一个稍稍平缓的雪原,站在雪地朝上看去,大峰顶峰近在咫尺。这时,灰色的天幕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窗口,排排雪峰露出了灰白色的山峰,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如果天气晴朗,这时的日出景象一定是无比的震撼。可是这一美景今天却与我们无縁,令人有些遗憾。

此时的我,已经是心慌气节短,气喘呼呼,走上十来步,就停下来喘气心脏似乎要从口里跳了出来,已经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我不想下撤,如果下撤,就意味着今生与四姑娘山无縁了。正在此时,郡主被一个登山协作连拉带拽地跟了上来,我毫不犹豫,紧紧地跟着,直向顶峰冲去。这时,首批登顶的已经开始下撤,除了“在路上”户外登山队的几名年青人外,还有我们的队友单骑。这时我才知道,在黑暗中我拼力向前,已经致函我们队伍的前面。我调整了一下登顶的节奏,每二十步歇几分钟,终于在郡主登顶之后登上了大峰顶峰。站在大峰峰顶,二峰那满是积雪的山头似乎触手可及。朝下看去,登上垭口的十多名队友正在雪原上向顶峰突击。我知道,我又一次地挑战自我,将自己带向了一个新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