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宏村。
第一次听见这名字,是从新的口中。她们高中的时候去过的地方。
在黄山的三天,身体已经极其疲惫。于是对这次的古镇行十分向往。因为身体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一阵安静的小憩。
在山下仓仓促促的吃完午饭。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三月的皖南,雨是点睛的一笔。下午十三点二十四分。有一些微寒。
新为我拿出背包里爬山时用的手套戴上。撑着小伞。满是期待地等着那趟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班车。
我们要等的,是下午一点半会经过的这趟。
徽州老厨的门口,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开来,如果包车去,价格就比班车贵出一半多。
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一点四十四分。小小的班车终于开来。我们开心的笑着跳上这辆绿色的小班车。

收起雨伞。买好车票。一个小时多的车程。
车上只有司机,一对去宏村游玩的母女,还有一个当地的老人,和售票的阿姨。
阿姨是个很热心的售票员。一路上一直讲着怎样住宿才比较划算。
原本和新是打算在宏村很多人推荐的松鹤堂或者居善堂找一个有雕花大床的房间住下。
听阿姨说了那里的情况,于是想去了以后再看情况。
车子慢慢驶入原野。
我开始不禁的赞叹。油菜花田已成了海洋。一大片一大片。
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足的笑着。是内心的明朗,让自己笑得那么真切。
新说,我觉得,咱们的旅行好像现在才刚刚开始。

静静的村庄像不堷世事的孩子。
我路过过一片路边的村庄。斑驳的墙面已经有些许发黄。屋顶的砖瓦在雨水的洗刷中颜色鲜亮起来。
屋门前的小路,院子里的小黄狗和放养的鸡鸭,还有升起的冉冉炊烟。处处都透着一份恬静的田园氛围。
在两排房屋之间,是不大不小的河流,在雨水中,水流很急,声音可以听得清晰。一座石桥连接了两边的村庄。
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每个假期都会去大姨家。
那个时候,住在一个小镇上的小学里。在每一个日落的午后,都会迫不及待的拿上小锅,带着院子里的其它小孩子,一起去山谷的瀑布那里。
一路上,乘着微凉的山风,踏着轻轻流淌的小溪。水流那么清凉。偶尔可以看见成队游过的小野鸭子。河边总是绿草茵茵。
在山涧里,任由小瀑布的水花拍打着身体。然后堆砌起一个简单的小灶,开始自己煮饭吃。
每天,都会到天黑了才不情愿的回到家。然后期待着第二天的午后。
少年时候的快乐总是很简单。
和哥哥上山打核桃,遇到青蛇尾巴打在我的手上。在学校的房顶抓到刚刚孵出的小鸟然后又不小心让它飞走。去水田里偷吃莲子和抓青蛙的晚上。在河边偷吃别人的凉粉和田里的甘蔗。。都是逝去不会再经历的美好回忆。
车子颠颠簸簸。急速地行驶着。
旅行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催人回顾和思考的时光机。
不论是乘坐高速,或者火车,飞机,轮船。这样的经历总是因为会诱发过去的回忆或者对未来的憧憬而让人能感觉到愉悦。抑或愉悦的忧伤。
"如果我们在加油站,还有汽车旅馆等地方发现了生活的诗意;如果我们为飞机场和火车车厢所吸引,其原因也许是我们明确的感觉到这些偏僻孤立的地方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场景。
使我们能摆脱因遁僵滞的日常生活中难以改易的种种自私的安逸。种种陋习和拘囿。
不管他们在设计上多么不完美,不舒适,色彩上是如何不含蓄,在灯光上是如何不柔和。”
陌生的景观。冲破了原有的滞留观念。
心绪突然也可以和自己靠得好近。也和身边的人和景物靠得好近,好近。。
于是在流动的景观里,靠着还带有雨滴的车窗,可以看的好远。心在缓缓的打开。务须言辞表现,却已经释怀。
我想对H说,我不再怪你,也不再怪自己了。
我可以开心的过我的生活了。很自由,很快乐,很冒险,很随性。
会每天早起安静的看书,写字。会每天两个list看的很愉快。会对自己很照顾,会按时吃早餐,午餐和晚餐,然后早早休息。会在生病的时候记得跟自己说吃药,尽管我那么讨厌吃药。会安心地睡一整晚然后不再失眠。会换着心情画简单淡雅的指甲颜色。。
虽然你不会看到。但是我感觉到快乐。
这次旅行的快乐,和这样的情绪也紧紧相关。就像在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里记下过的一段话。
“那天下午。空气中掺杂着眼泪,防晒霜和空调冷气的味道,我们心境凄然。
它提醒我们:人类的情绪受制于一种僵硬和不宽容的逻辑,若我们想象眼前的美景可以带给我们快乐,而忽略这种逻辑,那我们就错了。
无论是欣赏赏心悦目的食物,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从中获取幸福的关键取决于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必须首先满足自己情感或者心理上的一些更为重要的需求。
诸如对理解,爱,宣泄和尊重的需求。”
对我。这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终于可以原谅。感觉到真切的自由。
班车经过了木坑竹海。翠绿的海。想起了Vera Wang的那款翠绿嫁衣。
停留了几秒以后又飞驰离开。

来到宏村。是一个梦。
我从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撼。也许是骨子里对水乡的喜爱。或者是那天的天气阴沉,让村落异常的安静。踏进村口看见南湖的第一眼,我的世界就如此定格下来。
阴雨的午后。湖边有零散站着,蹲着拍片的人。或者在画布前作画的年轻学生。
湖面上成群的鸭子浮过水面。留下身后缓缓散开的水痕。
我们顺着南湖边的石板路走进了村庄。
每一条道路都在细雨的滋润中油黑的发亮。每一声脚步都伴随着路边水渠里哗哗的流水声。
这是一个古老的村落。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很多年前,一场大火烧掉了原有的村庄,于是存活下来的仅仅十三户人家来到这里重新开始了这个家族的生活。
村里的人大多姓汪氏。在他们祭奠祖先的祠堂里。侧边挂着一幅女人的画像。是这个祠堂里摆放的唯一一副女人的画像。
画上的女人是胡氏女子。从邻村的西递嫁过来。
当年改造村庄时,她为这里的水利设计做出了功不可没的贡献。为了纪念这位巾帼夫人,人们在这里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画像上的女子神情淡漠。安静的坐着。眉目之间有一份威严的气息。
宏村的全景是一个牛形村。村口的银杏和枫杨树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牛的犄角。
穿过河流的四座桥是牛的四肢。南湖是牛肚。月沼是牛胃。
(南湖)

(月沼)
下午时分。小雨骤然变大。
在安顿好住宿以后。洗了澡。
我起身,微湿的头发散在肩上。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听见旺盛而持续的声音。雨水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见远处的屋顶和山脉。
隔壁的小院落里,有农夫种下的小块田地。桃花在田边映衬着。气息美好。


这家人姓赵,是一家简单破旧的家庭小旅馆。隐藏在分拆的曲折小巷里。
楼下的庭院里有年代久远的鱼池,被石台环绕着。已经干枯的藤蔓生长在鱼池之上。上面挂着零星的几个葫芦。
问好下午要做的饭菜。房子的女主人就出门去准备菜了。
我们打着伞出了门。
天色渐暗。街道上的人迹已渐渐退去。
陌生的古镇。却带来熟悉的安详。脚下的石板小路在脚步踏过的时候轻轻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刻。她看见他的美。顾盼之中,像黑夜里孱弱的微光。婉约中有一丝坚定。
这样的古镇。让她在见到的第一眼之间,就看到他与这个世间的距离。间隔一步之遥。平静如镜。温柔如水。
村的一头是一小片油菜地。放养的马匹悠闲的在吃完草后闲散的走回自己的畜栏。

这样的闲适与安宁只有在这里拥有。
青石块路上的白鹅。在月沼湖边悠然走着。
从布衣店出来。看见这样的画面。心里不禁一阵喜悦。
空气微凉。心却温暖如同阳光明媚的早晨。

街道上有几家布衣店。大多是颜色鲜艳的披肩,古朴风格的短衫,或者旗袍。
价格都很便宜。布料质地也大都是棉布。碎花的小旗袍很有一番风韵。
如果是在夏季,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在古村的青石板路上。是不是感觉会不同呢。呵呵。
这晚的住宿是宁静的。
窗外的沙沙声渐渐变小。吃完晚饭回到房间的时候,村里几户门口的红灯笼已经亮了。
在暗黑的夜空里。微弱的昏黄色灯光打亮了凄凄的红灯笼。屋檐还在滴着水。幽暗的灯火映衬在漆木门上,又照亮青黑色的屋檐。
只是散落的几灯笼。在寥落的雨夜里为这个古老的村落平添着一些沉寂空落。
远处群山的脉络还依稀可见。以一种神秘的姿态在云雾中出没不定。
打开旅馆的房门,一股潮湿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覆盖了在皖南的这个夜晚。
这一晚。我们睡得很早。睡得很安心。
醒来时,早晨六七点钟的光景。
天色已经大亮。晴朗天空。有雨后绚烂的云霞和干净的空气味道。
可以听见飞鸟的声音。夜里所有雨声已消失殆尽。
在阳光照耀的楼台上早餐。看见屋墙外的水渠边一块农家小院里的田地。水渠转角的角落是写生的孩子。用笔描着眼前的色彩,极其专注。
下楼的时候,主人已经不在。孩子也上学去了。我们收拾好行装再次上路。

因为头天相机进水的缘故,我们的相机都不能再拍相片了。其实拥有回忆,无所谓相片。
走在清晨的古村。沿着南湖的边缘。
南湖书院空旷的敞着大门。书院前古老的圆柏树苍翠的鲜艳。
对这里的建筑,最喜欢的就是天井。所有的房屋都没有窗子,只是靠天窗采光。
一束阳光从天井寂寥的洒下。照在地上低洼处的青苔上。
书院在十几年前仍在办学堂。书桌还在,还祭拜着孔子的画像。
银杏木制的悬梁和雕花门窗,任时间冲刷,依然完好。只是色彩已经暗淡。

走过了许多的古宅。
盐商的,贫农的,或者做官人家的大院。所有的雕花都精致无比。用美好的意愿承载着这里每一户世世代代的兴旺与落寞。
记得有一处大户人家给管家的房间外,有一个小池塘。小小的池塘被木制的长椅围绕。水流是活的。
上面是小小的天井。站在那里,看着天井撒在小塘里的阳光。迟迟不肯离去。

(因为没有那里的照片。就先用这张替代一下。对这样的天井情有独钟。呵呵)
离开宏村,是中午的时候。
三月的田野在正午阳光的覆盖中。油菜花田已经蔓延成另一片金黄的花海。和宏村仅仅几步之遥。
我们越过路边的小溪。踏上田埂。被这样的花海簇拥着。
桃花林。油菜花田。映衬下黑白色的古村落。就是记忆最美的图片。

回归到本原的过程。就是旅行的意义。
用彩色渲染旅途的精彩图片。在时光的长河中,无论回忆或者期待,因为心中有爱和希望所以一切的情节都那么美好自然。
尽管旅途短暂。在陌生的景致中,我们拥有的悸动和感慨也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在生活的漫长轨迹中,这样的瞬间也总会在每一个失意,孤独的时刻温暖心里柔软脆弱的角落。
无论有多远。这样的时候,都会知道,我会再回来。
在宏村行记的结尾。要谢谢麻豆豆哥哥的美丽的片子。
我想说。美好的东西一直都会在。一直一直都会在。
Allfred Tennyson有一首诗里的几句。想要送给你。最后一段是我很喜欢的。
“I hold it true,what‘ev befall,
I feel it, when I sorrow most;
‘Tis better to have loved and lost,
Than never to have loved at a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