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梦想一个安静、淳朴、环境优美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我的人生经历了很多的起伏波折。我很想带着自己疲倦的躯壳蜗居在一个完全跟世间隔绝的地方。慢慢的生活、慢慢的去记录、整理自己经历的那些红尘往事。
走过很多古镇。一直没有看好一个适合自己这种心情的地方。前几年看好的
龚滩却因为国家要修建电站而放弃了在那呆上一段时间的想法。以为迁建后的
龚滩将会跟很多地方的古镇一样变得商业化、变得跟城市一样的浮躁、压抑。所以,也就没有安心去那地方去好好的看看。

开春后的第一次出游是在
重庆摄影家协会的小程邀约下,我们走
湖北、过黔江再次来到这个曾经让我动心的古镇,原以为早就改变了的龚滩却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切保持了原来的模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宁静、祥和。古镇的人很少,偶尔有几个人在古朴的青石板街道走过。面对我走过游客露出一种真诚的微笑。让我感到了一种质朴的美。很贴心,很温暖。
由于是在初春雨天的傍晚到达龚滩,天气很冷。所以,我没有过多的去游走那些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而是赶紧招呼小程跟我去龚滩最出名的冉瑜鱼庄吃鱼。古镇不大,沿着石梯慢慢往上走不远。我们就找到了这家鱼庄。我一个人一口气就吃了近四斤鱼,把斯文的小程看得直瞪眼眼。
吃过晚饭后,我们选择住在江边的一家客栈,客栈不大,只有十多间房。但是很干净,环境很好,老板是一个年轻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发。跟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迈的婆婆一起经营着这个不大的客栈。
连续两天开车走了近1000公里山路,我太疲倦了,我倒上床不想动了。由于随行的小程是第一次到古镇来,充满了激情的他喊我陪他去古镇走走。顺便照一些古镇的夜景。看着小程那热情的样子,我只好打起精神陪他往古镇的中心走去,顺便给他做向导。
其实,我对摄影并无多少热情。但是小程不一样,人一走进古镇,就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这时我终于体会了跟着发烧友们守镜头,是会跑痛小腿的。心里暗自庆幸我是永远只将摄像当做娱乐,相机永远是我的玩具而已。所以,我怎么也成为不了摄影发烧友。
其实夜晚的龚滩也没有什么好摄的,因为
龚滩古镇和其他古镇的区别就是在这里,夜晚也许是其他古镇正是闹热无比的时候,这个古镇却显得异常的安静了。没有任何的喧哗。只有实实在在的那种歇息下来的安静。青石板街道上,偶尔可以看见寻找猫儿狗儿回家的古镇人。抑或从某个街角跑出几个嬉闹的孩童。整个古镇显得异常的平静。让人很放松。
夜晚十点多了,外面很冷,于是回到客栈,很奇怪,我原本疲乏的身体好些突然充满了激情了,反而感觉不到了累,我耳朵里突然传来了那久违的打更声,小程觉得很奇怪,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事情?其实,在现代科学如此发达的龚滩,打更却是龚滩独有的特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更人会绕着青石板路一个时辰打更一次,提醒熟睡的和没有睡觉的人防火防盗。伴随着打更人的打更声,我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八点多,随行的小程已不见踪影。于是我独自悠闲的开始细细地品味古镇。走在古镇曲折幽深磨得发亮的石板路上,感觉像在阅读一篇飘逸恬静的散文,观赏一幅典雅清淡的国画。走在深幽的小巷中,偶尔看到一个老者推开古朴厚重的木门,你会听到门轴发出的吱呀声,而后一条老狗从门内懒洋洋地走出。这时,你会体会到一种远离现代的一种安祥和知足。难怪孤鸿先生说国画大师吴冠中先生会把这里作为他的名画《
老街》的创作原型。
走在古镇,除了这条一千多米长的青石板铺就在
老街古巷以外,最能让人心动的就是那群要在
重庆、鄂西和
湘西一带才能见到的吊脚楼。这些吊脚楼全系木料建成,只是离地面最近的部分有数十公分不等的石砌墙。吊脚楼都是临江或是依山势而建,大都有数根直径约二、三十公分的圆木支撑,都有二至三层。站在楼上凭栏眺望,江面,峭立的山壁、各色船只尽收眼底,可以自由放飞你的想像,把你置身到小镇千余年间的任何一个年代。
古镇上街上有个
西秦会馆,是清朝某年间
陕西商人张朋久开辟的。当时
四川盐务总局在此设了一个贸易处,这使得龚滩成为该地区当时的一个商贸集散地。因为当时的龚滩乃至附近
贵州、
湘西地带,盐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命脉。食盐可以作为钱币使用,可以换来任何东西。比如在饭馆吃饭,结帐时掰下一小块食盐给饭馆老板就行,可见食盐在当时的确是硬通货。很多时候它超过了货币。
龚滩还有一个看点是冉家院子。这座大院以前是袍哥住的地方。现在这个院落也是国家电影拍摄基地之一了。只是在电影里人们还可以去体验龚滩过去那一段辉煌的历史了。信步走进院子,进得屋内,一圈粗约4公分的纤夫拉船用的绳索静静地躺在那儿。好象是竹丝做的,浸过桐油,由于年久或纤夫的汗水浸泡已变得乌黑。站在这圈粗重的绳索前,我仿佛听到了乌江号子,看到了纤夫们黑的发亮的肌肤及眼眸中透露出的那种不屈的坚韧,那是龚滩纤夫厚重历史的沧桑的缩写,是龚滩那悠悠岁月的一种豪迈。
龚滩是一个神秘的土家族、苗族聚居之地,也是众多古镇唯一一个能够凝固历史的与世隔绝的古村落,只要是到过龚滩的人,当一听到人们一提起龚滩,脑海中会常常浮现出纤夫、乌江、乌色、傩戏这样的字眼,一种探古寻幽之情就会在心里油然而生,那种盼望感就会与日俱增。我相信这就是龚滩的真实魅力吧!龚滩,这是一个土家、苗族人聚居的古镇。这里的土家人吊角楼建筑,特别是保存得较好的古民居,是古镇最亮丽的风景。它们中最年轻的,也有百多年的历史。现在已经展现的是那种残缺的美了。
还有,龚滩吸引我的就是古镇里的人们还没有全被市场化,现在这些龚滩人依然跟他们和祖辈们一样,保留了俗世中难得的纯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见到生人,总会羞涩地裂嘴笑笑,给你一句问候。要是你想问个什么,总会有人热情地给你答复,直到你明白。 若是问路,算你走运了,要是问到人的没有时间,他甚至会让小孩子一路带你过去,让你觉得这样麻烦别人,真有点不好意思。末了,他们还是羞涩地裂嘴一笑,风一样地不见了。这里,你才能体验到这一份人世间的那种真实。
其实,好游走的我到过不少地方,但是当我走在龚滩的小巷子里,好象才明白,很多古镇其实都没有
龚滩古镇这样真实,
平遥也好,
丽江也好,
凤凰、
镇远、
婺源.....也罢,它们之所以能在众多个古城镇里独树一帜,只是因为,它们阴差阳错侥幸的保留了自己本来就该具有的面目而已。没有什么内涵的东西和魅力真正对我有什么吸引力和参透力。而龚滩这个残缺的古镇,却让我这个悲情的游走男人愿意为她停下脚步。因为她保留了她的精神、保留住了她的内涵。
我真的好想留下来,在这里住下,停止自己游走的步伐,哪怕是多住一会儿,即使就多住一会儿也好。但是,我清楚,为人父、为人夫的我总是要走的。必须要走!一如生命,我哭着、闹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最终我还是得要离它而去,带不走我身边的任何东西。因为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而我留下的,也只有一种精神和我的信仰。可是,我又是这样的无聊与无奈,既然早就知道世间没有永恒,我却无休无止地四处奔波,追寻着永恒。就跟曾经听来的有个故事里讲的绕圈的蚂蚁一样。始终到不了行走的尽头。
转眼我就要离开这个让我流连忘返的古镇了。离开龚滩的时候,天空中飘扬着毛毛细雨,仿佛在挽留我这个游子的脚步。但是,我想,阴霾的天空始终会晴朗的,温暖的阳光始终会照耀到这个古老的城镇。这里的一切会随着高速发展的经济对民族文化的扼杀慢慢的丢失她原来固有传统文化。这也许是现实的无奈吧!其实,很多地方那一栋栋高楼的下面,就是我们的民族建筑文化在高速发展中哀鸿的哭泣。在那一件件洋装旁边,是我们的民族服饰日见式微的叹息;在快餐文化消费的
兴隆中,我们正在慢慢在失去自我。正在慢慢的荒废自己的生命!这也许就是现实为人之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