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多山上一路摸黑下来,80公里路程赶往新都桥。这是一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路,砂石的路基被雨水长期浸泡后,让大型车碾轧的坑坑洼洼,而且碗口大、拳头大小的石头铺满其上。汽车跑在上面像跳舞,车厢里面整个一个动感世界,凡是没有固定死的东西统统都在跳跃。两个人的交谈必须攒足了力气,否则对方就会听得很吃力。走着走着,发现灯光越来越暗,下车一看才发现溅起的泥水把车前灯几乎糊严了。就这样跑一程下来擦一把,80公里路跑了4个小时,22:00赶到了新都桥
  新都桥是个小镇,被誉为“摄影家的天堂”,风景极美,但海拔也高,大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特别是同行的另外两个朋友在吃饭时呕吐不止,根本吃不下去东西。启程前准备的葡萄糖口服液和红景天口服液被消耗了一大部分,才从心理上止住了部分人的反应。住宿的旅馆条件极差,藏族人开的私人旅社,经常接待进藏路人和藏族人,房间和被窝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气息,被不明就里的人们称为骆驼味儿。身临其境后,你就会悟出为什么川菜在四川的饭馆里,炒出来就是地道的道理来。
  新都桥有迷人的藏屋,这里的藏屋大多三层,石筑。整个镇子座落在群山之中,有小河穿镇子而过,公路两旁有大片的青稞田和野花,最多的是满天星。山脚下散落着藏屋,掩映在一排排的白桦树下,远处的草地上时不时可见牛羊群和骏马。清晨的太阳从山后面喷薄欲出的过程,光影的变化在不觉中使你所见的景物迅速变化着,藏屋间大片的草地上几匹马儿在安静地啃食青草,没有一丝声响的纯净画面。而这里草的绿是别处不曾看见过的,可能是因为空气干净没有浮尘或是因为湿度相当,也可能二者皆有的缘故。这种绿在你脚下一直往前延伸,延伸到远山,再延伸到你目力不能及的地方都是和你脚下一样的绿,绝不会有杂拌的颜色。而这绿色不能及的地方则是一座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山,恬淡、安静、色彩纯净,难怪人们称之为“天堂”。
  新都桥之美,美在你从未见过,使你惊叹,世界上竟有如此景致。
  告别了如画的新都桥,我们将赶往如诗的理塘。那里有与青海塔尔寺甘南拉卜楞寺齐名的长青春科尔寺,是一个藏传佛教的圣地。那里有坦荡如砥的毛娅大草原,八月的草原正值如织如染、繁花似锦的季节。从新都桥过雅江小镇到理塘,行程219公里,整好一天的行程。不紧不慢傍晚前赶到,爬上长青春科尔寺的后山,在落日的余晖里通览这座金碧辉煌的寺院和辽阔的毛娅大草原。那该不会又是一派如诗的景致吧。
 心中涌动着很具体的渴望,驱动坐下的车轮,我们一路高歌猛进。出发前特意从新都桥店铺的藏人手里买下两张藏人们爱听的近乎原生态的CD光碟,很高亢也很嘹亮,与眼下的环境和心境相得益彰,酣畅的感觉中路面很颠也不怎么觉得。
  出新都桥后,前面就是雅砻江大峡谷,远处贡嘎雪山的雄姿影影绰绰。大约70公里路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雅江的小镇,这里海拔很低,对于后面的新都桥(海拔3500米)和前面的理塘(海拔4000米)来说,这里长被当做走这条线的宿头。在这里住一夜有利于缓解高原反应,但要住在这里就会错过新都桥和理塘一早一晚拍摄美景的机会。因此这里还是常被勇敢者错过,我们也是从这里一闪而过,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在那里加油站加了八块多钱一升的汽油。
  出雅砻江峡谷后翻越了两座4000多米的大山,分别叫高尔寺山和剪子弯山。在高尔寺山口处,我们遇到了一个放牧的藏族人家,因为走南闯北的经验我们听得懂他们,而他们却听不懂我们的话。比手划脚地交流了一阵子后合影留念,并送给他们中孩子们一些纪念品,他们很友善也很满足。走到剪子弯垭口时,因为高度的原因,毛娅大草原便一览无余了,理塘城也若隐若现其里。理塘是世界上有名的高城,海拔4015米,藏语叫“勒通”,“勒”为青铜,“通”是平坦的草地。“勒通”的意思就是“平坦如平镜的草地”。毛娅大草原,广袤而平坦,蜿蜒的溪流从中流过,夏季常见牛羊漫游其上。据说每年的8月1日,康区规模最大的赛马节就在理塘县城西面的毛娅草原上举行。届时,整个毛娅大草原上帐篷遍地,热闹非凡,可以欣赏到康巴藏族华美的服饰、精彩的歌舞表演和体育赛事,还有盛大的物资交易会。理塘县城规模较大,是过往客商的重要集散地,住宿和饮食条件非常方便。因此我们得以很快安排好住宿,迅速带上摄影包驱车赶往长青春科尔寺。寺院规模宏大,据说该寺是甘孜一带格鲁派的祖寺,康南宗教的中心。寺院周围的民居和喇嘛的住宅都很有味道,尤其寺院周围长长的白塔更是令人惊叹。我们一行大口喘着粗气,一步一挨地登上寺院的最高处,驻足在落日的余晖里,眼前竟真的呈现出了如诗一般的景象了。这座千年古刹的金黄琉璃顶与夕阳交相辉映,折射出一片灿烂的光芒,正如一派佛光普照芸芸众生,我们就幸福地沐浴在这佛的光芒里。顺着寺院围墙的因山势延伸,我们把目力尽可能往前放。这片大约5000平方公里大小的草原,任你怎样去放眼,也只能是无有涯际,而落日的余晖下八月的草原嫩黄碧绿成茫然一色,更远处的群山此时已阴暗成了黛色,高原天空上被夕阳染就的各色云彩低垂着。这一切都显得很有层次,由近到远,由表及里,浑然一个有机的整体,成就了一副壮美的高原画卷。理塘城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藏族民居正好宛如一行行小诗铺就在这画卷的注脚处。
  啊!这诗境一般的“勒通”。
  将理塘的黄昏和晨曦留存在记忆中,就该沿着毛娅大草原向西前行了。沿途都是辽阔的牧场和肥壮的牛羊,有条名叫白水的小河自西向东,流向理塘草原。沿着河谷逆流而上,翻越海子山海子山垭口海拔4700米,我们不时把GPS卫星导航装置上的海拔显示切换出来,验证着每一个觉得喘气困难地方的海拔高度。山顶上有个浅水湖名曰碧波湖,四周散落着圆润的鹅卵石,不知名的各种野花摇曳其间。根据书本介绍,若碰上风和日丽的天气,可以在浅水湖边拍下蓝天和野花的倒影。不巧得很,我们走到这里时天空正飘着丝丝的牛毛细雨,能见度很差。尽管这样,大家还是饶有兴致地下车打着雨伞在水边逗留了片刻。水面很小,不知道何以称其湖,难道搞错了,是壶而不是湖吗?
  过海子山后再翻越拉拉山,就到了金沙江边的巴塘巴塘地处川、滇、藏的交融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澜沧江、金沙江怒江在巴塘境内流过,使得该地区在地形上不是“两山夹一江”,就是“两江夹一山”,层层叠叠,沟壑密布。由于水系发达,海拔差异明显而造成了“十里不同天”,东边太阳西边雨的事情随时都会出现。书本上友情提示,这里的海拔不到3000米,对有严重高原反应的人来说,不妨在此休整一天再走。据介绍,巴塘境内有众多的名胜古迹,有老的“巴塘八景”,更有近几年新开辟的措普沟国家森林公园,内有间歇喷泉冰川草坪、雪山湖泊和原始森林。如果有充裕的时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巴塘再往前就路途艰辛了。川藏线最危险的路段之一,就是巴塘下面竹巴笼至邦达的这几百公里路段,据说常有塌方和泥石流,经常堵车,有时候一堵就是几天。我们刚刚通过一个山口之前,就是从一个刚填起的十几米长的塌方段上驶过,抢修的施工机具还没有撤走。养路工人硬是用碗口粗的原木,一层层交叠着把塌方段垛起后缝隙中灌以水泥砂浆,抢通了路面。因为进藏的军用物资是不能在路上长时间耽搁的,所以遇到塌方不要急,有人会比你更着急。川藏线的养护任务是由武警部队执行的,地方护路的模式在这里行不通。我们经过的季节已经过了雨季,所以塌方和泥石流几乎很少遇到,尽管如此,这段路还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同行的一辆越野车进巴塘之前,被路边尖石划破了轮胎,到巴塘就买了条新胎换上,过竹巴笼不久又被什么东西扎破,一天内在路边换轮胎两次。
  从巴塘出发后沿金沙江支流巴楚曲河谷,在竹巴笼过金沙江大桥后就进入了西藏。两省的界牌就设在金沙江大桥正中间,对着四川方向写着西藏,对着西藏方向写着四川。车下桥后就被荷枪的武警士兵拦下,要求全部下车逐个核对身份,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弄得气氛挺紧张。
  过了金沙江大桥后沿宗曲河谷一路前行进入芒康。在进城前的一个岔路口,找一家修轮胎的路边店收拾竹巴笼扎坏那只轮胎时,与店家闲聊中得知,面前这条岔路一直往南二百多公里就是梅里雪山,再往南就是云南德钦州。噢!这也就是进藏的另一条通道滇藏线了。望着雨雾中路的尽头,不知它会何其凶险。芒康的西面是澜沧江,东面是金沙江,夹在两江中间,是个不大的县城,因地处交通要道,餐饮比较多,我们也就把这里当成了今天的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