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看《红河谷》电影,那段悲壮的抗英历史使我为之震撼,也为红河谷、江孜城的壮美而魂牵梦绕,后面又听到一支悠扬的藏歌,歌唱江孜是“西藏的粮仓”,使我对红河谷、江孜城更加心仪了。
   从拉萨日喀则是有两条路可走的,一条是顺拉萨河过曲水县,逆雅鲁藏布江西上,过尼木、仁布、南木林县而达日喀则,约260公里,道路平缓易行,是西行日喀则首选之道。一条西出拉萨,经曲水雅鲁藏布江大桥,沿拉亚(拉萨至亚东)公路,翻越海拨5030米的甘巴拉山口,过圣湖“羊卓雍错”,经红河谷、乃钦康桑大雪山至江孜,再沿日亚公路(日喀则至亚东)经白朗县,而达日喀则,约345公里,道路远且难行。“风光多在奇险处”,我们一行人毅然选择了第二条道路而行。
 西出拉萨,约两个小时后,便要翻越海拨5000余米的岗巴拉山,至山顶,一汪碧绿的湖水,平静地似玻璃在群山中铺开,像传说中的圣女之眼眸,清亮清亮,一尘不染,澄碧、纯净、高贵,是那么的幽不可达。这就是传说中的西藏三大神湖之“羊卓雍错”湖。这种秀丽,这种圣洁,这种凝碧,我以前有种种遐想,然却不及其一,亲临,才真正感觉到她就是藏胞心目中的“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
  美丽的羊湖像一位恬然宁静、坦荡无拘的少女,在峰峦如聚的群山环抱之中酣睡着,下面垫着绿白相间的毛毯,上面盖着蓝天白云,枕着皑皑雪山,伴着寺院经殿,静地如同修炼多年僧尼的心,不免让我屏息,怕有任何的响动都会惊醒她纯净的梦,打碎她那颗平静的心。
  美丽的羊湖又像镶嵌在群峰之中的蓝宝石,发着天外之光,更像那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她使我一下豁然开朗,尘封多年的心灵之窗被打开了,似乎耳边聆听到了来世今生的冥冥之秘。我已沉醉了,感觉到我的眼睛和心灵经她的洗濯而显得更加明亮深邃。蓝天之下,碧水之上,让我心旷神怡,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凉和舒爽。
  醉而未醒,不觉间已过了浪卡子县城,进入了狭窄的红河谷。满眼荒寂的山野,赤红的岩石,远处不乏有亮着雪峰的尖顶,沟沿的草坡上全是苍凉的褐黄色,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亘古的沧桑。
  在山南地区浪卡子县与日喀则地区江孜县的交界处,到了青藏高原上最易接近的冰川遗迹—卡若拉冰川之乃钦康桑大雪山。巨大的冰川从乃钦康桑主峰(海拔7191米)漫坡而延伸至路边,像一顶厚厚地冰帽,静静地覆盖在山峰上,与冰舌下的褐色山崖,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对比,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暗相偕,冰瀑上泛着一层蓝幽幽的光芒。雄峻的雪山,沉稳静默,像修炼入定的高僧,又像阅历深长的长者,微眼看着来往的人们,让我们的心也同冰瀑一样,一下也变得干净、圣洁起来,似乎拥有了可贵而短暂的无一私念的真诚。
  山坡下,有一排转经筒,一位藏族老阿妈依杖靠墙而立,满头是花白而稠密的银发,黑红的脸庞上布满了深沟似的皱纹,穿着淡蓝色的绸衣,黑色氆氇裙外扎着五色条纹围裙,脖子上隐约可以看到挂着一串彩色的玻璃珠串。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肃穆安祥,而我却从中感受到了她内心有一种无尽的凄楚和悲苍,还有那种只有虔诚的藏传佛教徒才有的平静与善良。
  四周的一切骤然间仿佛凝固,世间万物都不复存在,我整个身子好像僵硬地石化了,整个魂儿都在寂静地虚空中遨游,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苍凉和旷世的沉寂。我隐约的看到有一缕白色的雾气在冰团的缝隙中升腾,连接着蓝得透明的天空,一种莫名的孤独与衰伤充盈了我的心间。我坚信,雾气后面、藏族老阿妈的心里会有一个神秘的世界。
  “英雄城”江孜到了。“国防路、八一路、英雄路”等几条街道分布全城,默立在“江孜宗山英雄纪念碑”广场,又让我想起电影《红河谷》所描述的那段可歌可泣的抵抗外侮的悲壮历史。
  宗山遗址并不高,约有100多米,巍然的矗立在江孜古城中央的悬崖峭壁上,显得非常雄峻。我们从后山驱车上行,直到古堡下面。此遗址是唯一保存最为完整的旧西藏宗政府建筑遗址,由于维修,一些场所被关闭,但仍可以看到江孜宗本(县长)豪华的议事厅、肃穆而神秘的佛殿经堂、阴暗深固的地牢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堂,以及各种舒适讲究的住所和偌大的仓库,整个城堡浑然一体,依山势由山腰一直建至山顶。
  站在高大宏伟,居高临下的抗英炮台处,看着宗山西南侧的悬崖、雄浑壮阔的古炮台、斑驳肃杀的两门古炮和已爆火药库的残垣断壁,眼前仿佛再现了“江孜保卫战”中不屈不挠的藏军、藏胞和僧尼用火药枪、飞蝗石打击英军的战斗场景,耳边又响起阵阵雄壮的厮杀声,震耳欲聋火药爆炸声和英雄们死不投降抱敌跳崖殉国的惨烈吼声。此战虽败,但江孜自此却以“英雄城”而闻名中外。
  在宗山古堡最高处极目四望,年楚河流域宽阔平坦,平整的农田阡陌纵横,这是我在西藏高原见过的最平整最大最肥沃的一片土地,因为江孜的粮油总产已占全自治区产量的十分之一,“西藏的粮仓”名副其实,加之做为拉萨和日喀则的门户,战略位置之重要可想而知了。
  宗山西侧的的白居寺,是惟一的藏传佛教三大教派聚于一寺的寺庙。在吉祥多门塔内,佛堂、佛龛及壁画上的佛像有十万余个,故又称“十万佛塔”。在宗山俯览,看到白居寺被宗山脊上的一圈暗红色高墙稳稳地守护着,阳光下的佛塔、经殿蔚为壮观。
  出江孜向西南行约四公里,便到了西藏至今惟一保存完整的封建领主庄园--帕拉庄园。从庄园主豪华的住所,完善的毛线作坊、酿酒作坊,讲究的经堂、会客厅、娱乐室,各种想像不到的刑具,奴隶院中奴隶们简陋的土屋,可窥封建农奴制社会一斑,这一切让我感受到它所承载的历史之重,让我窒息,久久透不出气来。
  江孜之行,一路随处可见的刻有“六字真言”的玛尼石,每个山口一条条横拉的经幡,一路相伴的手摇着转经筒的虔诚佛教徒和一座座的佛教堂殿,同一路苍凉幽古的荒漠,一路超凡脱俗的阳光,一路历经沧桑的灵石,一路永不会老的蓝天,和一路一逝不在、永不重复的白云,一切是如此的美好,使我感觉到天之造化如此和谐,任何语言和想法在这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一切让我感到享受的不仅仅是眼睛,窒息的不仅仅是呼吸,而是对心灵的震撼,对精神的洗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