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杜甫戴着有两只长耳朵的文士帽,穿着布衣长衫,腰里简单束条布带,背着双手,立在浣花溪旁,微眯着眼睛,看春水带一两片经年枯叶淌过,轻轻点头,欣慰了。
他曾经寓居五年的草堂,成都,乃至中华大地,“朱门”处处,酒香,肉香,糕点香,不再“路有冻死骨”。人们甚至还有了闲暇到处转转,这不自己这清幽之地也花径日扫,蓬门常开了。
想到自己园子里的工部祠,杜甫不禁展颜。1247年前,自己疾痛惨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然终于是带着遗憾郁郁而终。如今站在草堂前,放眼极目,看高楼林立,听车水马龙,想曾经的寒士们行色碌碌而喜。夙愿得偿啊!
沿着草堂小径,杜甫过翘角凉亭,越木栏石桥,赏成林梅竹,抚参天楠木,通幽,通幽,再通幽,来到另一座茅舍,那里陈设着自己毕生的创作精华,各种字体,各种版本,虽不琳琅,却也张铺极致。几个游人正在咨询挑选。当时自己虽小有文名,但一部“诗史”成就“诗圣”之名,这可是自己所不曾预料的。杜甫拈着稀疏了的胡须,一手依然背着,有点得意了……
转过身,一女子沮郁的身影擦过。杜甫跟了上去。
原来就在她带着崇敬的心情递过60元门票钱的时候,她包里的相机被守候在自己门前的某个人摸走了!
杜甫有点唏嘘。
不仅如此, 杜甫透过她沉郁的眼睛,发现自己眼皮底下还有自己所不曾留意的事。就在二环上,不知道是不是赶上糖烟酒会的缘故,格外的热闹。
走出车站,三个一岗五步一哨,或者干脆就堆成一圈——提着带绳扁担的,推着自行车的,跨着电瓶车的,靠着摩托车的,全涌上来了“去哪儿,送送?”“帮你拿行李?”更有甚者搭起行李就走!物主跟在后面直叫喊。
杜甫不屑的摇了摇头。
杜甫还看到许多旅客拉着行李从一家旅馆出来,进了另一家旅馆,又出来,再进另一家……——糖烟酒会,所有旅馆提价。一张床铺,一台电视,86块一晚!
杜甫前弓着身子,半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我家那参观费可逊色多了。
杜甫索性放开了眼,那路边上有挺拔的松树,也有依依的杨柳,怎么不对劲啊?杜甫转身看看自家的院子,哦,松树和杨柳长一块儿去了!我的诗绝对不会写成“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另外一个景点小摊,一群游客围着跟摊主讨价还价,一只手自然的拿起一串链子,摸摸,掂掂,接着,那条链子就随着那只手,没跟主人打声招呼的离开了。
杜甫视线跟着那条链子,“哎——”没能全喊出来,目瞪口呆。
……
杜甫眼里满是疑惑,没精打采的回到茅檐下自己的书房,一架书柜,一张卷边的书桌。坐下,又站起……
终于,杜甫搬出来一千四百多年没动过的笔墨纸砚,他又想写点什么了。





